栏目导航 网站首页>>昆仑堂 200403 总第十期>>海派研究
  发表日期:2005年5月13日        已经有1520位读者读过此文  

虽微物足以为乐——《海上名家书画册》读后



    昆仑堂所藏《海上名家书画册》二十开(见本期彩版),凡书法五开,人物一开,山水五开,花卉九开;所涉及的名头既有人们所熟知的任颐、朱、朱熊、张熊等,也有声名稍弱的王冶梅、杨伯润、徐祥、金尔珍等,还有些名头如李修昌、徐宝篆、朱雷等,就是专门研究海上画史的,也不免感到生疏。至于册页的若干开上有上款“蓉斋”,也不详为何人,从为之作画的名头以及书画的质量来看,似乎不会是什么太显赫的人物。


那么,这套册页的意义和价值又何在呢?

    我想,首先在于它反映了海派的包容性。过去,一提到海派,人们便立即联想到赵之谦、任伯年、虚谷、吴昌硕等大名头,扩而大之,也无非再增加任熊、张熊、朱熊、朱、任薰、任预、蒲华、倪田等。现在,有了这些比较陌生的名头,至少可以使我们明确海派是一个众星捧月、绿叶扶花的画派,而这些陌生的名头,正是捧月的众星、扶花的绿叶。
其次,在于它反映了大名家的创作,也有水平泛泛的,而小名家的创作,却也有出手不俗的。

    先说大名家的创作,本册中的芍药一开,出于任颐之手,但显然意存敷衍,“应酬”的特点再清楚不过。这也可以印证上文所说的画册主人不会是显赫人物的推测。此图出于任颐成熟期的手笔无疑,这可以从落款的书法看出。试想,以任颐这样的大名家,为一个不起眼的人物作画,又怎么会不敷衍呢?虽然是敷衍,但又确是真迹。但这又有何意义呢?


    在这里我可以举一个例子,前一段时间,有一位著名的画家表示,凡各拍卖行的关山月都是赝鼎,但他后来到广东参观关山月的艺术馆,见到了馆中陈列的出自关氏家中的作品,不禁感慨道:“我过去讲拍卖行中的关山月都是假的,看来错了,它们都是真的。”他为什么如此说呢?原来,他过去对于关山月的认识,是从关山月的豪华本画册、从中国美术馆收藏的关山月而来。


 



   
  
   同理,对于任颐作品的真伪鉴定,光凭以他的精品名作为依据的标准,显然也是行不通的。因为在绘画商品化的形势下,至少从清中期之后,即使一个大名家,一生中所留下的作品也不会都是精品,而没有泛泛之作。

    至于任颐的另一件作品山水,虽然也是应酬的敷衍之作,却相当出色。一是任氏以人物、花鸟擅长,山水画得较少,物以稀为贵;二是草草率笔,别有乱头粗服之概,相比于同时代奄奄无生气的正统派末流山水,更显得生机盎然。由此可证,草草率笔在偶然的情况下,也有妙手天成、绝去雕饰之长,不可一概非之。当然,这只是就“偶然”的情况而言,如果从“必然”性的角度,我们当然还是要倡导敬业的精神,切忌把特殊性作普遍的推广。

    再说小名家的创作,揣想他们的心理,虽然是应对不太显赫的人物,总也会感到是对自己的一种抬举,所以绝不会耍“大牌”的派头。自然,他们的创作也不会出于应付,而一定会尽量画出自己的水平来。如李修昌的梅花,剔枝、圈花、点蒂,枯湿浓淡疏密,富于节奏韵律,宛有明人规格。徐宝篆女史的紫薇花,色彩的运用蕴藉润泽,水平不在恽冰之下。而朱雷的白描水仙,题为“新罗山人笔”,也可入明人堂奥,枯枝的简率,更上接元人风范。

    此外还需要特别一提的,有杨伯润的山水和书法,骨气清润,格调很高,无一笔海派俗气。与任熊合称“海上三熊”的朱熊和张熊,各有一开花卉,朱画的是腊梅翠竹,张画的是绣球,都是学恽南田的没骨法,出笔糯而雅,没有一丝火气,均属于清隽的逸品,与时兴的海派花鸟以劲利或强健取胜者判然殊途。而王冶梅的一开山水和人物,则是简笔的妙品,王氏在《芥子园画传》的“增广名家画谱”中以花鸟出场,在本册中却是以山水、人物出奇制胜。如其人物的题诗“小醉扶筇过竹邨,数家残雪拥篱根;风前有恨梅千点,沙上无人月一痕。”诗中有人家、残雪、篱根、梅月,而无人;画中却有人,而无人家、残雪、篱根、梅月,诗情画意相互映发,别有奇思妙想引人入胜。又如其山水的题语:“柳荫泊艇。于闲冷中领空阔之趣,殊胜千岩万壑也。”是录题戴熙的画论,但画面意境的清高,却在戴熙的作品之上。

    综观全册,不禁使我想起古人的一句话:“莫因善小而不为”。诚然,这套《海上名家书画册》只是一套小品,分量不重,但它的玩赏价值却并不小。用苏东坡的话说,便是:“君子可以寓意于物,而不可以留意于物。寓意于物,虽微物足以为乐,虽尤物不足以为病。留意于物,虽微物足以为病,虽尤物不足以为乐。”为此特撰短文,以与广大读者一起来分享这一份寓意的快乐。
    (作者为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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