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容摘要：

　　本文独辟蹊径，简略探讨了著名的扬州八怪成员——李方膺在走兽鱼藻画科方面的成就，努力完善对李方膺各个方面的研究。李氏存留的走兽游鱼不多见（他自己在此题材上的作品本也不多），但小中见大，愈少愈见精华，从仅存的几幅作品，亦能领略到李氏在梅兰竹菊而外的多面才华，作为八怪之一，李方膺亦是头角峥嵘，花木自芳菲。
关键词：李方膺　写意　双鹿齐鸣　游鱼

　　李方膺（1672？-1756？），字虬仲，号晴江，江苏南通州（今南通市）人。别署有木田、木子、抑园、仙李、成村、觉道人、啸尊者、木头老子、翰墨苍头、江左陋儒、淮南布衣、借园主人等等。是清中期著名的“扬州八怪”之一。李方膺一生淹蹇困顿，经保举做了几年知县，虽然为官有政绩，甚至可以说是成绩斐然，然而仕途蹭蹬，最后又遭劾罢官。功名的不就与仕途的凶险，使绘画成为他释放郁闷、抒发心理情感的方式，由此为后人留下了大量宝贵的绘画作品，他也因此以画名传。

　　李方膺擅长写意花卉、走兽、游鱼和人物，是一个多面手画家。举凡常见的花卉蔬果，都能在他的画中找到，当然，他最拿手的是梅花，他一生画梅最多，自己有印章曰“平生知己”，即言梅花。此外如兰、松、竹也是他经常着意的对象。花卉而外，方膺传世有两幅钟馗，是其人物画表现之一斑。对于走兽游鱼的表现，实亦不多。从他现在流传下来的作品看，关于走兽、鱼藻类的题材，笔者目前所见，大约只有两种，一是游鱼，另一是鹿。游鱼图可能也只有两三幅，而以鹿为题材的作品只见到一幅。

　　方膺主要是以花卉为题材的画家，其他题材涉猎较少，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在人物或走兽、鱼藻画科所取得的成就。走兽类可以入画者多矣，为何方膺单单画鱼和鹿呢？《宣和画谱·畜兽叙论》载“至虎、豹、鹿、豕、獐、兔，则非驯习之者也。画者因取其原野荒寒跳梁奔逸，不就羁囗之状，以寄笔间豪迈之气而已。”方膺画鹿何为？是因为他想表现自己思想的不羁之状，追求一种心理自由的境界，借以寄托“豪迈之气”耳！是以他画鹿。画鱼者，借引《宣和画谱·蔬果叙论》中的话“然则丹青者，岂徒事朱铅而取玩哉！诗人多识草木虫鱼之性，而画者其所以豪夺造化，思入微妙，亦诗人之作也。”画家作虫鱼草木，所寓托之意，实际与诗人之比兴的意义是相同的，可见，方膺之作鱼，亦不是简单的描绘，他有自己的意义在其中。比如乾隆十一年，他作《风翻雷吼图》轴，又名《双鱼图》，题曰“风翻雷吼动乾坤，直上天河到九阍。不是闲麟争暖浪，纷纷凡骨过龙门。”①此处方膺的用意是十分明显的，古语中常言“鱼过龙门”，意谓着飞黄腾达或本质性的变化，是人们的美好愿望，方膺作此画时正是公车北上，等待再次为官的时节，所以他意气飞扬自然是情理之中，他期待自己有朝一日能够“鱼跃龙门”，这是任何人都会有的想法，彼时的方膺亦是如此。可见对于鹿、鱼这样题材的表现，方膺是有深刻意义的，它们寄托着他不甘平庸，希望有所作为的人生理想，同时也表现他遭际宦海浮沉之后的一种豪迈不屈之气。

　　我们来看一下方膺笔下之鹿，如图1：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　　此幅名《双鹿齐鸣》轴，纸本，水墨，题款曰：“双鹿齐鸣。乾隆八年前四月写于南通州，晴江李方膺。”②这是现在所见到的方膺唯一的一幅鹿，在方膺画中是比较珍贵的。画两只相向之鹿，一大一小，一正面一侧面，仿佛在喃喃细语，婉转俯就，因之题为“双鹿齐鸣”。方膺依然是用写意之笔法，寥寥数笔勾勒出两只鹿的动态，不以工笔重彩，但以水墨写就，形神具现。特别对于一些细微之处，如鹿之角与脚，他处理的还是兼工带写，所谓细小处见精神。全幅与以往他写意花卉略有不同，他在画此幅时，笔墨略有收敛，不似花卉奔放，可能是他不以动物为专长之故，故而不太熟练，仿佛是小心翼翼而作，所以画面静的成分多，动的成分少，比他豪迈奔放之花卉略有收敛。

　　尽管如此，作为方膺流传下来的唯一一幅鹿图，也是弥足珍贵的，至少它为后人研究方膺画走兽类的风格提供了参考。

　　我们再来看一幅方膺画鱼之图。如图2。

　　此图名《游鱼图》，又名《墨鱼轴》，纸本。题曰“三十六鳞一出渊，雨师风伯总无权 。南阡北陌槔声急，喷沫崇朝遍绿田。晴江李方膺。”③画五条鱼，动态各不相同，或逐浪而行，或挺立霜天，或徘徊环绕，千姿百态，把水中游鱼的形态表现得淋漓尽致。方膺此游鱼图不似他画鹿有些拘谨，他画鱼还是很放得开，笔墨势态都很得体娴熟，好似信手拈来，不费吹灰之力。墨色上，他注意浓淡分布，或浓或淡，相互辉映，各成章法。方膺画鱼，依然是写意而成，写其形态趣味，所以只是简单勾勒出形状，再加以浓墨或淡墨复点几笔，就成就一条鱼，看似简单，实际是他出神入化的笔下功夫染就，没有多年的练习，是不容易出这传神之笔的。尤其是画面下方，方膺画一半身鱼，更显得别有心致，所谓似有还无，似无还有，令人遐想的意味无穷。五条鱼，画三条侧面之鱼，是常见的，也比较易为的，一条画呈现背部者，一条画袒露腹胸者，样样具全，可见方膺平日观察之细心，与他的多方面的才华。

　　方膺其他走兽类作品很少见，但通过上面这几幅流传下来的作品看，虽然他以花卉为能，但在此科亦有灵秀、翻巧之可取，古时文人画家，尤其是明清以降，取材多样，大自然之所见之物，皆悉入笔，不拘囿限，多以写意就之。方膺即是其中一个代表。

　　李方膺作为著名的扬州八怪之一，以其出色的作品峥嵘于时，又流芳于后，此文发掘出学者不常注意到的李氏之绘画的一个方面，供爱其作品者同赏。
　　
　　①故宫博物院藏，《历代流传书画作品编年表》、《关于清代扬州画派学术研究参考资料》著录，《清代扬州画家作品》影印。

　　②天津市艺术博物馆藏，《中国古代书画目录》第七册著录，《李鱓·高凤翰·李方膺画风》之李方膺作品·8影印。

　　③故宫博物院藏，《扬州八家画集》、《扬州八怪》、《艺苑掇英》第八期影印，《中国古代书画目录》第二册著录。

    （作者为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博士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