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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发表日期:2003年8月13日        已经有8280位读者读过此文  

国宝二进宫



“东北货”来自“赏溥仪单”

    辛亥革命后,溥仪知道不会久住故宫,在没出宫时就有心把便于携带的、值钱的故宫书画据为己有,每天借赏弟弟溥杰、溥佳为名,带出去一包。此即“赏溥杰单”。到1924年出宫时,已经有1200余件古书画被偷带出去。传世晋唐宋元书画以手卷形式居多,既珍稀,偷带又方便,所以溥仪带走的书画多是手卷。

    溥仪以醇王府的名义将七、八十箱书画运到天津张园,期间变卖了不少。逃到长春后,又将这些书画偷运到长春,或变卖或赏赐,折损甚多。直到抗战胜利前夕,溥仪携藏于伪皇宫中的120多件珍贵书画仓皇出逃,过沈阳时被苏联军队俘获,后交还中国。故宫成立后,根据溥仪偷窃的文物清单和《石渠宝笈》所载,于民国十五年192612月,编辑成《故宫已佚书画目》。

    溥仪出逃后,被封存在长春伪皇宫内小白楼的黄条封箱,就成了留守“国兵”们猎取的对象。他们偷的偷,抢的抢,大批“御藏”文物流失在长春街头,在社会的大动荡中身价陡降,在长春当地是论袋计价——一麻袋文物多少钱。这就是神话般的“东北货”。识货的古玩商收购“东北货”带入关内,一进京、沪古玩市场,价位就成千上万倍地飙升,很多人因经营“东北货”大发其财。像隋展子虔《游春图》、北宋张择端《清明上河图》都在其中,张伯驹从马巨川手里买《游春图》也是在这个时候。

    “东北货”出现之时,时任故宫博物院专门委员的张伯驹曾提出两项建议:一是所有溥仪“赏”溥杰单内者,不论真赝,统由故宫博物院作价收回;二是经过鉴定确为精品者,亦作价收回。张氏认为那1198件书画中,有价值的精品约四、五百件,按当时价格,不需太多经费,便可大部收回。可惜此事后来因故宫有关人士态度消极未成,终为憾事。

    直到上世纪90年代末,神秘的“东北货”还时有露面。1998年北京的瀚海拍卖公司拍卖的一幅北宋张先《十咏图》真迹,拍出1800万元天价,据说卖主是溥仪侍卫官的儿子。

徐邦达觅得“东北货”,8000元买《水村图》

    《水村图》是元代著名书画家赵孟的珍贵画作,也是“东北货”之一。是徐邦达先生经手,50年代初从东北人手里买下来的,今藏故宫博物院。

    1953年的一天,徐老在北京琉璃厂宝古斋无意中发现了《水村图》的线索。宝古斋的老板告诉他,前天有个来自东北通化大栗子沟的老者,到店里称其家藏有许多珍稀字画,并开有一个单子。老板见老者灰头土脑一副乡下人打扮,加之自己对古书画价值也有些懵懂,就没把这当回事。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徐邦达仔细看了单子,一下就被《水村图》吸引住了。他记下了送单子的人姓王,立即与东北的文物机构联系,点名要《水村图》,请他们派收购员到大栗子沟去收购。无奈此人不懂书画鉴定,在大栗子沟花了200元,购得一贴有赵孟署名的卷册,送往北京。徐先生一见那购回的卷册,哭笑不得。画卷虽墨色斑驳,年代久远,但绝非出自赵氏之手。

    为了购得《水村图》真迹,徐邦达先生找到一位相熟的文物商,委托他去东北收购《水村图》。这位文物商到大栗子沟,与王姓老农泡了许多日子,交上了朋友。闲聊中文物商得知,那位收购员是以官方面目出现的,老农怕露底后被要求无偿上交国家,所以造假糊弄了他。文物商遂以私商身份,以8000元买下《水村图》。文物商将卷册带到北京,徐邦达仔细鉴别后,断定是赵孟真迹,说服文物局领导,加价二成,将卷册购回,由国家收藏。(摘编自王凡《华夏辨画第一人》)

海峡两岸,三希分家。 周总理指示从香港收购《伯远帖》和《中秋帖》

    《伯远帖》为晋王(350-401年)问候亲友疾病的一通信札,是东晋王氏家族存世的唯一真迹。与唐摹王羲之《快雪时晴帖》、米芾临王献之《中秋帖》曾并藏于清内府,乾隆帝特加珍爱,将三帖藏于养心殿书斋,命名为“三希堂”。如今,“三希”中的《中秋帖》和《伯远帖》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,《快雪时晴帖》被蒋介石带到台湾,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。

    三希的分开,还是在溥仪没出宫的时候。当时伯远、中秋二帖被同治的一个妃子敬懿皇贵妃拿到她居住的寿康宫。1924年溥仪出宫后第二天派内府大臣宝熙回来取衣裳,门口负责检查的人白桂亮发现衣裳里卷着《快雪时晴帖》,宝熙解释说是不小心。法帖被扣下交给当时故宫“清室善后委员会”,放在养心殿,后来收入《故宫物品典查报告》,此时《伯远帖》、《中秋帖》已被敬懿带走了。1925年故宫成立开放,《快雪时晴帖》被陈列出来。第一次影印出版也在此时。后来故宫文物南迁,《快雪时晴帖》也随之南运,1943年朱家先生在重庆参加展览时还见过,后来就被蒋介石带到了台湾。

    溥仪出宫之时,敬懿皇太妃将《伯远帖》、《中秋帖》也带出宫,当时无人知晓。很久之后,老太妃在外买了处院子居住。太妃死后,二帖经由她娘家侄孙卖给古玩商,辗转落在了原袁世凯“总统府庶务司长”、古玩商郭葆昌手上。在《伯远帖》本幅上钤有“郭氏觯斋秘笈”,就是郭葆昌的收藏印。

    1937年春,收藏家张伯驹听说“二希”在郭葆昌手里,惟恐被他卖给外国人,便请惠古斋的柳春农当中间人,高价收购。最后议定,《中秋帖》、《伯远帖》,再搭上唐寅《孟蜀宫妓图》等名家真迹,张总共出资20万元,先付6万,余款在一年内付清。不料旋即发生芦沟桥事变,当局实施金融冻结,一年期满后,张仍无力付清欠款,只好将《中秋帖》、《伯远帖》退还给郭葆昌。

    抗战胜利后,张伯驹返回北京,首先就托柳春农向郭的儿子郭昭俊询问二王法帖的下落。这时,郭葆昌已去世,但“二帖”仍藏在郭家,郭昭俊索价黄金2000两,双方在价格上没能达成协议。不久,宋子文以行政院长身份到北京视察,郭昭俊将二王法帖献给了宋子文,谋得“中央银行北京分行襄理”之职。此事被揭露后,引起舆论大哗。宋子文不敢收,将二帖退还给郭。原件仍存中南银行(一说是郭昭俊把他父亲郭葆昌的觯斋藏瓷全部捐卖给故宫博物院,因此得到中央银行北平分行襄理的职务)。1949年解放前夕,郭昭俊随银行撤退到广州,在广州被疏散,到了香港。

    后来郭昭俊做生意在香港向天主教会借一笔款,以二希作抵押品。1950年因做生意赔本,而借款已到期限,他找到古玩商徐伯郊(上海第一任古物馆长徐森玉之子)商量办法。徐伯郊立刻给故宫博物院马衡院长写信,马衡院长向周恩来总理报告此事的原委。

    另外一种说法是:郭昭俊将“二希”押给一位印度人。那印度人又将它以十多万港币抵押于香港汇丰银行。一年后抵押期满,涨价至48万港币,货主无力赎回,准备出售,许多外国行家都在觊觎这两件珍宝。当时任职于中国银行的庄世平先生得知消息后,基于民族情怀,与货主商谈,答应为其找寻买主,但货主不得在三个月内出售两件作品。庄世平立即向文化部文物局反映,建议由国家购买“二希”。

    正巧1951年9月,郑振铎局长率领中国文化代表团离京出访印度、缅甸。途经香港短暂逗留,得悉这个消息,便向周恩来总理汇报。周总理指示,无论花多少钱也得赎回,但必须保证真迹,并能安全运回境内。最后经总理批准,指派文化部文物局副局长王冶秋、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和上海文管会副主任徐森玉兼程南下鉴定真伪,并商讨洽购。他们几经周折进入香港,确定是真迹。于是以48万港元向汇丰银行赎回,同年12月入藏故宫博物院。(部分据故宫博物院研究员、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朱家先生口述整理。)

张大千弃豪宅买《韩熙载夜宴图》出国前捐卖给国家。

    “二希”的回归,引起国家对在香港收购国宝级文物的重视。1952年,郑振铎局长在周总理指示下,成立了一个香港秘密收购小组,陆续收购了许多珍贵文物,如唐韩《五牛图》、五代董源《潇湘图》、顾闳中《韩熙载夜宴图》、宋徽宗赵佶《祥龙石图》、马远《踏歌图》、李唐《采薇图》、赵孟《三竹图》、吴镇《渔父图》等40余件书画珍品。其中《韩熙载夜宴图》、董源画《潇湘图》等三件据说是张大千以2万美元的价格象征性地捐卖的。

    《韩熙载夜宴图》,昔为雍正朝重臣年羹尧所藏,年羹尧获罪抄家后,归入清宫,是乾隆珍爱的名迹,以后,历经嘉、道、咸、同、光、宣六朝,均为“大内”所珍藏。1945年11月,张大千重返北京,打算买房定居。恰逢有一所前清王府要出售,索价黄金500两。张大千亲自去看了房子,觉得很称意,就用出卖自己画作的办法,凑足了这个数目,还向房主交了若干定金。几天后,他偶然在琉璃厂的“东北货”中发现了《韩熙载夜宴图》,不禁为之狂喜。古董商要价也是黄金500两。豪宅与名画既然不能兼得,张大千经过反复考虑,终于决定舍弃豪宅而购买名画。

    1952年夏,旅居香港的张大千决定移居阿根廷,为筹措费用不得不出售藏画。他不愿祖国珍贵的古代名迹落在外国人之手,遂托可靠朋友将“大风堂”的“镇山之宝”《韩熙载夜宴图》以远远低于市价的价格卖给了国家。此事曾引起蒋介石对张大千的极大不快。

《五牛图》被八国联军抢到国外, 最后从香港回国。

    《五牛图》是韩倾注了毕生心血和智慧的力作,一经问世便负有盛名。宋代一直被珍藏在皇宫内苑,宋高宗赵构在仓皇南渡时也没有忘记带走这幅名画。此画元初为赵伯昂所收藏,旋归大书画家赵孟之手。《五牛图》在明代几易其主,清兵入关后一度下落不明。直到乾隆年间,才从民间收集到宫中珍藏。1900年,八国联军抢劫北京,《五牛图》被劫出国外。直至上世纪50年代初,才被一位寓居香港的中国著名画家花巨资购藏。

    1950年初,周总理收到一位香港爱国人士的来信,说唐代著名画家韩的《五牛图》近日在香港露面并将被拍卖,他本想买下来献给祖国,但是画的主人要价10万港元,他无力购买,心急如焚,希望政府能出资收回国宝。周总理看了这封信后心情沉重:10万港币对于刚刚成立、百废待兴的新中国来说,无疑是一笔巨款,但是再困难也要收回国宝总理立即给文化部下达了三条批示:一、 派专家赴港对国宝进行鉴定,确定真伪后负责收购;二、 派可靠人员专门护送,以确保文物安全;三、 文物运回后,交给收藏条件好的单位妥善保管。

    文化部接到总理批示后,立即组织专家赴港,鉴定《五牛图》确系真迹,经过多次交涉,最终以6万港元买下。现珍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。

    《五牛图》回到故宫时,画面上污垢遍布,孔洞累累。故宫技师们用了几年时间,才将其还原本来面目。

张伯驹卖房产买《游春图》八件绝世珍品,捐献国家。

    张伯驹从1937年起开始收藏名画墨迹,前后整整30年。常常不惜重金购入古代珍品字画,有时竟痴迷到不惜倾家荡产的地步。他独具慧眼,经他手蓄藏的书画名迹见诸其著作《丛碧书画录》者,便有118件之多。其中以西晋陆机的《平复帖》和隋代展子虔的《游春图》最为珍稀。

    1946年,在东北地区陆续发现一些故宫散佚的书画,即俗称的“东北货”。北京琉璃厂的古玩商,像玉池山房马巨川、论文斋靳伯声等人先后到东北“淘金”。这些人皆精于鉴别,有魄力,收进许多碑帖字画。马巨川把赝品及平庸之作售与故宫博物院,真精之品则售与上海商人牟取重利,甚至勾结沪商,辗转出国。如唐陈闳的绢本《八公图卷》,元钱选《杨妃上马图卷》,均已流至国外。后来,隋展子虔《游春图》卷又为马巨川所收,马对外索价八百两黄金。张伯驹和故宫博物院联络没有结果,只好自己去和马巨川商量,最后以黄金二百二十两成交。但他因屡收宋元真迹,手头拮据。为了买回《游春图》,只好将弓弦胡同原购李莲英一处占地13亩的房院似园出售,夫人也将首饰变卖,才凑足所需黄金。《游春图》最后捐献给国家。

    北宋范仲淹《道服赞卷》,后有文同的跋,最初由靳伯声收得,当时张大千一度想买,最后也是由张伯驹变卖家产,收购过来。

    1956年,张伯驹选出八件绝世珍品,包括隋展子虔《游春图》、宋范仲淹《道服赞卷》、晋陆机《平复帖》,唐杜牧《赠张好好诗卷》,北宋黄庭坚《诸上座帖》,吴琚《离家诗》,北宋蔡襄《自书诗帖》,元赵孟《章草千字文》等,全部捐献国家。张因此获得了当时文化部部长沈雁冰的奖状。

    正如1932年他在《丛碧书画录》序中所说:“内府散失,辗转多入异邦……故予所收蓄不必终予身,为予有。但使永存吾士,世传有绪,是则予为是录之所愿也。”

清宫太监偷《法书大观》未遂, 一部分字画留在故宫没动过。

    这次展出的72件书画,本来多是明清皇宫的藏品。大部分经过了一番散佚、回购的流传过程。但也有一部分是始终在故宫没离开过的。

    朱家先生回忆说,1925年的《故宫物品典查报告》曾漏点了一大本册页,总名字叫《法书大观》,里面包括唐颜真卿《湖州帖》、北宋蔡襄《持书诗帖》,还有晋王献之《东山帖》、欧阳询《张翰思鲈帖》,以及北宋四家“苏黄米蔡”的作品。

    这本册页是在故宫漱芳斋木炕里发现的炕板底下是空的。木炕里面不是搁东西的地方,那么这册页是怎么跑到那儿去了呢原来是溥仪离宫以前,太监们想把《法书大观》偷出去,没找着合适的机会。但他们作了准备,上面乾隆题的字款,都被沾湿搓掉了。这本册页也因此在故宫始终没动过。

    此外,像唐虞世南《摹兰亭序帖》也是被当时漏点了,后来才发现。韩的《文苑图》册页,本要南迁,当时放在故宫照相室照相,因此装箱时没装成。幸免被拿到台湾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故宫文物南迁

    故宫博物院成立于1925年10月10日。上世纪30年代,因日寇对中国虎视眈眈,国宝安全受到威胁,故宫文物南迁作为权宜之策被提出。

    紫禁城经过明清两朝24位皇帝的经营,珍宝秘笈无数,迁运自然以珍品为主。故宫博物院的文物是以古物馆、图书馆、文献馆及秘书处4个单位分别装箱编号,从1932年秋开始办理,共装文物13491箱,1933年运离北平。

    由于国内政局的变迁,南迁的文物一路颠沛流离,分处南京、上海、长沙、成都四地,直到1945年日本宣布投降,四地的故宫文物在1947年3月7日集中于重庆,年底迁移至南京。面对1933年文物南迁时的反对呼声,当时的政府曾公开表示,待时局平定后,仍将南迁文物运回原地。然而,由于国内政局的变迁,这批文物于1948年底开始迁往台湾。

    由南京迁往台湾的文物分3批运出。最后总计运台的故宫博物院文物一共是2972箱,其中书画有5424件。

    (摘自《文物天地》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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