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末清初,在董其昌书风流行海内的同时,一些书家则致力于隶书的创作。隶书书法成为这一时期引人注目的现象。
清代中叶,隶书的发展出现新的转机。专擅此体的书家相对增多。清初的一批隶书书家得到广泛的重视和好评,诸如郑
、朱彝尊、万经、钱大昕、邓石如、伊秉绶、丁敬、桂馥、陈鸿寿等。他们的隶书水平迅速提高,超越对汉碑的忠实模仿而进入到反映作者审美取向、表达个性的层次。邓石如不入樊篱,自出机杼,又具强烈个性;伊秉绶以擅古隶著称,在准确领悟汉隶特征的基础上,着重把握汉碑特点中古朴敦厚的一面,又渗入了个人的理解与习惯,极力强化而夸张;陈鸿寿以奇险取胜,不落畸畛……他们在碑派书法潮流中,浓墨重彩地渲染了厚实的一笔。
在碑学迅速发展蔓延的过程中,又涌现出了以何绍基、杨沂孙、杨岘、张裕钊、赵之谦等人为代表的一批出入金石碑版,具有独特风格的碑派书法家。他们的实践遍及篆、隶、楷、行各个书法领域,把清代的书法推向了又一个高潮。
杨岘,便是这批人中专攻隶书的一位。
杨岘,(1819—1896),字见山,又字季仇,号庸斋、藐翁、迟鸿轩主等。归安(今浙江湖州)人。咸丰五年(1855)举人。应会试不中,遂以幕僚身份辗转各地,曾入曾国藩、李鸿章幕中,参佐军务。五十岁以后负责海道漕运的义务,官至盐运使。其间曾知常州府数月,六十五岁知松江府时,因得罪上僚被劾罢官。此后即寓居苏州,读书著述,以卖字为生。
杨岘在书法上专攻隶书,于汉碑无所不窥,尤致力于《开通褒斜道》、《石门颂》、《礼器碑》。由于他取法广泛,临习勤奋,因而下笔极其熟练,个人风格也十分明显。本文所选的隶书四屏条在杨岘作品中堪称精品(此幅作品现藏昆仑堂美术馆)。此四条屏写的是汉代的《娄寿碑》(后附释文)
一、 延绵舒展、潇散逸宕的结体
杨岘隶书,在字形结构上,一反前人学汉碑均取其方整、严密的习惯,师法《石门颂》,以聚散、离合,舒展开张为亮点。对字形,尽量采取上部紧密、下部疏朗的处理办法,以稳健为前提,强调疏密,纵敛对比,在撇捺和长竖笔画上表现更为明显。因杨岘所临汉碑广博,纯粹的某一家、某一派在他的作品中已很难断出。此幅作品的细线条遒劲、挺拔,流露出《礼器》的精神。图(三)中的“
”字的撇,其舒展、坚韧的程度是一般学隶之人难以达到的。朴茂是见山隶书的又一特点,图(一)中的“生”字,笔画虽少,但茂密葱茏,黑白之间经营得十分精妙。
二、 缓急适度、洒脱跳跃的用笔
杨岘写隶书,尊崇碑派法则,下笔果敢坚实,再以顿挫求迟涩之趣。
用笔是字的生命所在,它是书家只能意会、不能言传的心灵之悟。历代书家正因为其各自对用笔的不同悟解,才撰写出了不朽的名篇。
此四屏条在用笔上的一大特点便是:跳跃,洒脱,缓急适度。隶书一般以方正、严冷见世。而见山隶书的撇捺左右伸展,波挑飞扬,将汉碑的雍容端庄变成一种活泼飘动、神彩焕发的形象。这种现象曾被人称为用草法写隶书。这种写法在当今书坛不乏其人,他们的隶书往往在气息上更胜人一筹。
细品杨岘此四屏条,无一笔不变化,无一画有类同。“匠”与“家”之间往往就是一步之遥,太有规律可循,那便是匠人堆砌。艺术是人之心灵与万物之间擦出的火花,见山隶书的耐看之处便是线条的丰富变化。图(三)中的林字,两横并立,但由于起收的不同,风神尽显。“多”字先蓄势,后以强劲、有力之笔剔之,收得果敢、干净,而点画之间的虚空则进一步增添了这幅作品的内在活力。
值得一提的是,见山的行书也风格鲜明,点画沉着。体势夺宕,字形或瘦长,或方扁,或紧结,或离散,变化多端而力避平淡,其豪纵不羁与俊逸飞动,一同于隶。
于初学者而言,学见山字不能依葫芦画瓢,见山书法线条波曲自然,仿者如若追求形者将会造成习气,使字呆板。
释 文:
先生讳寿,字元考,南阳隆人也。曾祖父,攸春秋以大夫侍讲,至五官中郎将。祖父大常博士,徵朱爵司马。亲父安贫守贱,不可营以禄。先生童孩多奇,岐嶷有志,发传业,好学不厌。不攸廉隅,不
小行。温然而恭,慨然而义。善与人交,久而能敬。荣且溺之耦耕。甘山林之杳蔼,遁世无闷。恬佚净漠。
衡门,下学上达,有朋自远。冕绅莘莘,朝夕讲习,乐以忘忧,郡县礼请,终不回顾。高位厚禄,固不动心。粗
大布之衣,
蔬菜之食。蓬户茅宇,棬枢瓮牖。乐天知命,榷乎其不可拔也。是以守道识直之士,高尚其事。乡
州邻,见
亲。